【续山河令】纵然再相逢(9)
温周/周温无差
阿絮:作死!
老温:作死把人作生气了怎么办?
◆◆◆
长剑在空中嗡嗡震颤,执剑的青年紧握剑柄,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鬼主温客行!我问你,我清风剑派掌门莫怀阳,”莫蔚虚声音颤抖,“我师叔范怀空、师弟曹蔚宁,以及我一众清风剑派弟子,是否为你所杀!?”
清风剑派,温客行自然知晓,琉璃甲由五湖盟几兄弟分别持有,他以琉璃甲为饵,所有的谋划均是以五湖盟为中心展开,那五湖盟盟主高崇,本是他复仇的第一人,而清风剑派是与五湖盟关系最为密切的江湖门派之一,掌门莫怀阳更是据说与高崇是至交好友,温客行自然不会不留意。
出谷前他也曾派鬼谷密探打探,莫怀阳闭关二十年,清风剑派真正管事的是那长老范怀空。
这两个名字他倒是不陌生,只是这曹蔚宁又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让他知晓!
但听到这个名字,温客行的胸口虽不如之前突来的心悸那般令他胸痹难忍,却也泛上了一丝令人窒息的细密痛楚。
温客行强压下翻腾的心绪,理智回归,五湖盟童谣放出,贪欲一起,他原预想首当其冲的该是持有琉璃甲的几个门派,怎么如今倒是与琉璃甲无关的清风剑派似是从掌门到弟子跟灭了门似的。
看来江湖形势大乱,已完全不是他记忆中的样子,他到底错过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信息,必须尽快想办法搞清楚。
但眼前,莫怀阳!?
这三个字仅仅滚过心头,温客行就不免又一阵恶心,他虽记不起缘由,但也总觉得这人合该、也只能死在自己手上。
他冷眼瞧着面前执剑质问的清风剑派弟子,沉脸冷笑:“是本座杀的,又如何?”
他众鬼之王,身上背的恩怨早不知凡几,不记得又如何,不过多背几条人命。
解释?这个词从来不在鬼王的字典里!什么江湖上无名无姓的黄口小儿,也敢来质问他!?
温客行冷笑中满含讥讽,似乎还嫌不够,声音冰的掉渣:“本座不仅杀得,还嫌他死的太快太痛快!”
“你!……”
“大师兄,他都认了!”
“大师兄,那人说的果然没错,就是鬼主杀了咱们掌门和师叔!”
“大师兄,咱们得为师叔、师弟报仇啊!”
“大师兄……”
莫蔚虚身后十多个清风剑派弟子群情激愤,悲声一片,高声喊着就要冲上来拼命。
“温客行!”莫蔚虚持剑颤抖,终是大喝一声,声音嘶哑,双目充血:“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你纳命来!”
“铛”的一声,却是阿沁莱执刀架住了莫蔚虚的剑身。
“保护公子!”阿沁莱面色一沉,首当迎上莫蔚虚,另外三个南疆武士也默契非常,连眼神也未交换一个,几乎同时疾步向前,一时间只听得“锵锵铛铛”刀剑撞击声往来不绝。
甫一交手,几个快招之后,阿沁莱倒略松了口气,来者人数虽有十数众,但除去莫蔚虚还算有些实力,其他人中再无高手。
而他们四人,虽不敢自夸,但在南疆也属高手之列。大巫于南疆地位超然,每次潜入中原,为避免引人耳目,多是轻车简从,不肯多带人手,七爷更是身份娇贵,日常怎敢劳他动手。
因此能跟随两人数次出入中原武林的南疆武士,贵精不贵多,个个精挑细选,战力不俗,对上这些普通的门派弟子,以一敌二、敌三本不成问题,只几个回合,四人甚至还把战线往门外方向逼退了几步。
更何况,阿沁莱自知周庄主就在附近,只要听得动静,必会立刻赶来,他们四人实际只需稍微拖延片刻,并不是什么难事。
而这些,温客行自然也知。
他依旧持扇在手,立在原地,神色冷漠,不见一丝慌乱,尽管清风剑派和莫怀阳几个字总令他心生厌恶,若他武功在身,恐怕早一扇子飞出去收了这堆人头。
但他如今要以复仇大计为先,动用内力的后果他已尝试过,他不是冲动之辈,几个门派弟子并不值得他付出惨痛代价。
可他却并不后悔对清风剑派的挑衅,或者说……是因为知晓周絮就在附近所以才有恃无恐?
比起眼前的拼杀,这后知后觉的念头更能使温客行色变,那周絮易容接近,自己不是从一开始就明白这本是一场骗局么,他一直在等待着周絮暴露他的目的,同时也只是在利用那人给自己养伤。
可又是从什么时候起,他竟会因为有周絮在旁就有莫名的安全感,又为什么留恋着不想走了呢?
温客行慢慢皱起眉,这个变数太大了。
莫蔚虚以及眼前的打斗再也不能吸引他的注意力,这些门派弟子的功力,他只一开始扫了两眼,就知不是这些假天窗随从的对手,不过是人数上的优势需耗费些时间而已。
而此刻,被三楼的械斗惊吓到的酒楼客人正纷纷抱头出逃,街上骚乱一起,大抵周絮他……
温客行的目光控制不住地瞟向窗口,以他的本性,本该是抵触和警惕不在自己掌控内的变数,可此时他却又不知自己到底是在预测什么,还是在等待什么。
温客行正心绪纷乱,一阵劲风却终像他意料中一样,掀开了临街原本半开的雕花镂窗,正午明亮的光线猛的挥洒进来,温客行不由地微微眯起了眼。
一个轻盈身影如踏着流云,直接从街心跃上酒楼三层的外沿,顷刻间出现在窗口,自然是周絮。
可逆光中温客行却恍惚了一下,脑海里忽又是一阵刺痛,他看向窗前的身影,眼前却仿佛出现了另一张同样逆着光的脸,似乎哪里见过,似乎永远抓不住……
……
……
“鬼主!”/“公子!”
两声几乎同步的高呼拉回了温客行飘忽的思绪和注意力,他转过头就看见一点银芒直冲自己而来,剑光之后是莫蔚虚悲愤决绝誓要与他同归于尽的脸。
阿沁莱紧追其后,狠狠地咬着牙,直悔得脸色青白。
他承认在发觉周子舒出现在窗外时,他是略有松懈,但绝没到能让莫蔚虚突破自己防线的程度,可变成现今之势,的确是他一时犹豫造成。
原来那莫蔚虚突见一陌生高手出现在窗外半空,外放的内力仿佛裹挟着风,将他的衣袍和发丝吹的猎猎作响,威压直扑己方混战的方向,显然是敌非友。
他瞬间明白此人功力于己方而言将会是绝对的碾压,他不知道这等人物为何要与这恶贯满盈的鬼谷谷主同流合污,他只知若此人出手,他必将报仇无望。
怎么能甘心!?
眼前的鬼主与他有杀父之仇,还有养大他的师叔,纯真善良的师弟,他清风剑派一夜之间去了半数,几乎灭门!!
莫蔚虚狠狠盯着自始至终云淡风轻般站在那里的白发恶鬼,耳边仿佛又回响着这恶鬼冷笑着嘲讽说嫌他的亲人死的太快太痛快。
莫蔚虚眼泣血泪,此仇不报,他还活着作甚!?
于是他发狠般的往前闯,根本无视胸口对着的刀剑,他抱着死志,满心满眼只一个目标,那就是即使死,也要与鬼主同归于尽。
而他面前的阿沁莱,却在对方要害直撞手中钢刃之时,有了一瞬的犹豫。
他虽是第一次见莫蔚虚,却不是第一次跟随大巫和七爷进入中原,他护卫过张成岭公子,也与顾湘姑娘和曹蔚宁公子同行过一段时间,见过他们与自家主人一同凉亭闲话、喝酒笑谈,期间也总能听到湘姑娘和曹公子对这位清风剑派大师兄的孺慕赞誉之语。
如今对方可以突然发了疯一般往他刀口上撞,但他就能真的杀了这位大师兄?
湘姑娘和曹公子的尸身还是他们跟随着大巫一起抢出来的,两人结局已令人唏嘘,这莫蔚虚据说在师门待曹公子甚好,他着实不想要对方性命。
如此,当莫蔚虚无视刀剑,空门大开,再不格挡之时,阿沁莱反而束手束脚,乱了阵脚,他本来已是在以一己之力牵制二或三人,刀剑纷乱,又怎容得他分心犹豫和留手?
于是在他再次撤开兵刃的一瞬,终叫莫蔚虚得了空档,从他身边闪了过去,举剑直冲他身后的温客行而去。
阿沁莱心下一骇,霎时青白了脸,只来得及反身高喊一声‘公子’以做示警。
而下一秒,他就被一股强大内力连着身边的清风剑派弟子一起,扫出了门。
……
……
从发觉街上的骚动来自‘客来居’,到周子舒抛了手中的糖水跃上三楼的窗沿,以流云九宫步的功法,实际仅仅只是一瞬。
但周子舒却仍旧心神大乱,实是他曾真切地体会过,心死往往也只需一瞬间,例如在武库他六合神功初成睁眼的那刻。
他是如此的怕,怕骚动在漫延到街上被他发觉之前,酒楼内已经发生了什么,怕自己没有及时赶到他身边,怕温客行被逼着动了内力……
直到他半空中一掌扫开雅间的花窗,看见温客行全须全尾的立在房中,才稍稍心安。
可随后一道突破护卫屏障的身影让他刚缓和的心脏瞬间抽紧,青色的剑光直冲温客行而去,周子舒顿觉全身的血液在那一刻仿佛都要倒流。
他飞身翻进窗内,根本无暇多想,也没有时间提醒阿沁莱等人回避,只展臂在半空一挥,阿沁莱等护卫与十数众清风剑派弟子便被他无形的内力气场笼罩,随后掌心一推,众人瞬间如狂风中断了线的风筝,或正或倒,直直往雅间门外飞去。
‘哐当!’,雅间的雕花大门被瞬间飞出的人体撞飞了半扇,更有几人被内力横扫出门外后依然余势不减,复又撞上楼道护栏,木屑飞溅,几个清风剑派弟子‘扑通’几声摔落在二楼的戏台上,惊得客栈内又是一阵人仰马翻的混乱。
周子舒的目光始终紧紧锁在温客行身上,他出手有分寸,不过是先轰开了众人,自不担心阿沁莱等人的安危。
他一掌挥出,丝毫不敢松懈,身形不停,另一手向温客行伸去。
他跃进窗内时,莫蔚虚已离温客行太近,怕自己的内力冲撞到老温,莫蔚虚并未被完全笼罩在他的内力气场之内。
也因此,莫蔚虚此刻并未像其他众人一样被直接震飞屋外,只是身形不受控制地狠狠朝旁边摔去。
听着身后众多师弟们仅仅一招便被隔空逼退,莫蔚虚自知已报仇无望,他龇目欲裂,牙根咬出了血,他不管不顾地将内力灌入到手中剑上,奋力向白发鬼主掷去。
却也正是此时,“温客行!”周子舒惊怒的一声低吼,眼睁睁看着原本已在他一臂之内,马上就能被他一手揽住的温客行,轻飘飘斜跨出两步,不仅避开了他的手,甚至还迎着那飞掷而来的剑锋偏了几分过去。
“锵”,一声清亮的名剑出鞘的剑鸣伴着几乎同步的刀剑撞击声,莫蔚虚掷出的飞剑终是在擦上温客行臂膀之前,被一道剑光挑飞,“噌”的一声钉入墙内。
“周庄主。”南疆四人此刻刚刚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狼狈先是迅速回撤到屋内,复又找了警戒位置站定,阿沁莱更是满脸懊悔,再不敢大意。
周子舒持剑而立,面色深沉的可怕。
“鬼主温客行!你……”莫蔚虚刚要起身叫骂,下一秒却全身动弹不得,他抬眼对上一双锐利的眸子,眸光冰冷,直让人后背发凉,等再回神时却发现不知何时连哑穴也被点了。
周子舒再转身抬手,数道劲风激射而出,须臾间将除了摔下楼的清风弟子外,其他一众人点了穴。
“带这些人回去。”
“是。”四人忙恭敬应声,上前架起莫蔚虚,并一众被点穴在地的四仰八叉的人拖出门外。
危机已解,可阿沁莱却不知为何,仍感到屋内空气很是沉闷,周子舒强大的威压似乎并没有卸去。
周子舒持剑的手确是在微微颤抖,他转回身直面温客行,深呼吸数次,似乎在强忍怒气,强制自己冷静。
终于,他在深叹了一口气后,一抬手,手中纤长的神兵便如插豆腐般,斜入温客行脚前的地板,甚至剑柄,都刚刚好处在温客行触手可及的地方。
“昔日魔匠荣长青,毕生打造三件得意之作,一名大荒、一名龙背、一名白衣,”周子舒深深看向温客行,眸光不避不闪,“你若想看我的佩剑,直接与我讲便是。”
周子舒墨色的眼眸瞬间暗了暗,再出口时更为严肃认真,“只是再不要,以自己的身体和性命安危作为试探。”
以自己的性命安危来逼迫周子舒出剑?
温客行,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周絮的底线么?
那么现在你该知道,周子舒的底线,便是温客行的性命安危。
无论是谁,都不能碰触这个底线。
哪怕是你自己!
……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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